我究竟,丢失了什么?
那种感觉一直都在寂寥昏暗的空气里蔓延,却也不停的递送着光辉。
然后苍穹睁开了双眼,甘露从不逢与大旱。
老天从来不会流泪,它一直都是无喜无悲。
我哭不出来,只好茫然的爬出自己破旧不堪的房子啊,顺着拥有烛火般光明的地平线,无可事事的徘徊着目光。
那时多长时间之前了?我本应该拿起新铸造的锄头,木把上还有着微微雨后的潮湿。
公鸡不管不顾的任性啼鸣,家家升起温柔的炊烟。
晨曦诞生时的宣告缔造了足够我此刻无限怀念的背影,无论是雕刻在漫山的银雪,或者被枯色的落叶折叠。
总能看见阿良柔软的长发,还有娘那饱含曲折的目光。
我扛起锄头,身上披着粗布缝纫的坎肩。
我骑上骏马,扣紧最后一道腰带上的暗槽。
布鞋踏着还有车轮印记的村里唯一的路,如同马蹄铁与青砖石板互相碰撞。
除了不会游荡的灯火,打更人沙哑到扭曲的声音。
梆子声从南敲到北,还算是肥沃的几亩小田在我家的西面。
跟着影子,虎口上恳求了一点新木把私藏的湿润,我好像沿着梆子的声音,跨过一块小石头,走上了路。
邻居家的油灯点着,他家的大儿子深受教书先生的器重,深夜甚至整个晚上都能清楚的听到这位好学的年轻人低微的读书声。
也许会有小小的细雨在洗涤着他的心灵,斗笠上的感觉还有半块仍然干涸的茅草。
透过小小的缝隙,破碎的油灯越过矮墙。
变的更加破碎。
墙还没有彻底的倒塌,不过也差不多了。
反正都是土,就算是塌了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。
邻居家早就人去,跟着夏季最后一次的小雨。
跟着娘一点点喝干的那碗粥。
木把弄的我满是老茧的虎口有些疼,毕竟裂开的毛刺有点多了。
可是路还没有走完啊,路还有那么几步就能看到下一间小屋。
他家是种玉米的,有三亩地。
玉米穗那么大,一根就能顶个半天的饱。
可惜他家还是饿死了,再多的玉米棒子都救不回来。
我认识他,一个健壮的男人,孔武有力,笑起来一脸的憨厚。
他勇敢,曾经操起柴刀就敢驱逐野狼。
说真的,他是一条好汉子。
可惜,勇敢的汉子还是没有值够一石玉米棒子的价钱。
他死的比一石玉米棒子还贱。
起码是埋了,幸好是埋了。
多么好的一个汉子,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娶上媳妇,爹娘老死之后就一个人活着。
连个种都没留下了,人间白来了一趟.....
哈....我想什么呢.....
又或者说....我出来这是要干什么呢?
天还是那个燥热的天,不管有没有什么奇怪的风声或者油灯上的烛光。
就这么茫然的爬出自己充满陈腐气息的等死小屋,走带依然满是陈腐空气的沉重小路上,跨过感觉越来越大的生活了好多年的小村庄。
除了好像越来越近的地主爷家,还有越来越亮的天空和越来越热的周身。
那个铁匠铺关紧了门。
我站在地主爷家的大门前。
我站在干裂的地上,也许脚下的土壤里还埋藏着我所不知道的渴望。
我轻轻的将锄头放到地上,如果地上还有青青的草,或者幼小的麦苗。
我一定不会惊醒它们。
我只是来,来说说话,和我娘。
娘的坟就被我建在地的中央。
这是娘的遗言,她最后的愿望。
娘说:以后啊,你就把我埋在麦田里,让我替你看着这好几亩地的麦子,让你别那么操心。
娘,现在我不操心了。
地里一穗麦子都没有了,您也不用再受累帮我这个不孝子看麦子了。
儿不孝,让您....跟着我受苦.....
儿不孝...让咱们劳家绝了后....
儿不孝....就这么看着您......
嘭的一声,我在娘的坟前狠狠的磕了一个头。
我知道娘可能听不到。
娘唉,我一屁股就坐在娘面前,像个劳累了一天的庄稼汉回家后随意的坐在炕上。
娘唉.....
我没脸下去见您呐.....
我没脸去见阿良啊.....
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又吹了起来。
它带着沙子,我背着风。
我背着风,扛起了锄头。
地里没了麦子,只有越来越干燥的土。
我好像就从来没有尽过孝,即使是娘最后的遗愿....
是这个吧....娘最后的遗愿,将她葬在被麦子环绕的麦田之中。
就是这个....我还怀疑什么呢?
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将自己的脚停在地主家的面前。
或者是铁匠铺那扇门前。
门没有锁,我就这么直直的走了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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